谢昱珩小我八岁,他求娶我为皇后时,我正在抉择是否要穿越回去。
他以性命立誓求我留下,我信了。
可后来他从宫外带回一名女子,与她夜夜缠绵。
他认定我再也无法离开,他说,「楼音,朕还年轻,你给不了朕想要的。」
谢昱珩忘了,当初是谁将身为废妃之子的他救出深渊,又是谁扶持他坐稳帝位。
他也忘了,我曾提醒过——
「来日你若弃我,必万劫不复。」
1
当我走到养心殿的门口,谢昱珩正在对朝臣们大发雷霆。
领头的文官跪在地上磕头,言辞恳切。
"陛下!皇位继承人是国家的大事,皇后至今没有生育,接纳妃子实在是无奈之举。"
"够了!"
桌上的茶杯都被扫到了地上,谢昱珩眉头紧锁,脸色阴沉。
"朕已经向天下宣布,这一生只爱皇后一人。"
"如果有人敢再提这件事,朕一定会让他的九族都受到惩罚!"
殿内的人都感到害怕,谢昱珩满身的戾气,在看到我的时候,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。
"阿音,你来了吗?"
他越过跪在地上的臣子们,走过来握住我的手。
"这些老家伙又来劝朕接纳妃子,朕都拒绝了。"
"朕答应过你,这一生只有你一个女人。"
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,显然是真心的。
我还记得他求我留下来的那一天,他的眼睛微红,表情无助。
他是这样爱我的。
但是那天,我清楚地看到他抱着另一个女人,和她亲昵地亲吻。
"陛下,如果皇后知道的话……"
"怕她做什么?这天下是朕说了算!"
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深,而我已经在窗外静静地站了很久。
2
在穿越来到这里之前,我是一个典型的工作狂。
在工作岗位上加班晕倒,醒来后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高烧病死的宫女身上。
没有系统,没有任务,也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。
为了生存下去,我必须依靠自己。
谢昱珩是被废的妃子的儿子,从小就被关在冷宫里,我是唯一照顾他的宫女。
我们相互依赖,也许原来的宫女对他不好,他对我有所警惕。
我陪伴他,照顾他,当他被其他皇子和公主欺负时,我紧紧地保护他。
我尽我所能让他见到先帝,引起先帝的父爱。
"阿音,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"
当时他终于能够离开冷宫,恢复五皇子应有的尊贵身份。而我因为被大皇子针对,被重打十大板后差点丧命。
当时我没有回答他。
其实我并不是无条件地对他好,身处异世界,身份卑微。无论是外貌还是才华,我都不如古人。
唯一能和我形成利益共同体的,只有谢昱珩。
这是一场豪赌,我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他身上,希望他能够一飞冲天,救我出苦海。
"阿音,还好有你陪我……"
"阿音,我只有你了,你不要离开我,好吗?"
也许是多年的朝夕相处,生死与共,我和谢昱珩之间的感情悄然发生了变化。
谢昱珩登基的那天,天空出现了异象,是千年难遇的吉兆。
七颗明亮的星星在夜空中连成一线,血红色的圆月照亮了半边天。
这和我穿越来的那天一模一样。
这些年来,我从未放弃过寻找回家的方法,毕竟现代的高科技生活舒适方便,而异世界的尔虞我诈,让我时刻提心吊胆。
谢昱珩得知消息后,不顾一切地来找我。
他的眼眶通红,声音嘶哑,几乎在哀求。
"阿音,你不要走,好吗?"
"我发誓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人,如果违背誓言,我将不得好死!"
"为我留下来,我求求你。"
他向天下宣布帝后同尊,共创盛世。
他说要娶我为后,永不接纳妃子。
他的誓言太动听了。
我信了,我心软了。
放弃了这千年难遇的机会,我再也回不去了。
3
谢昱珩放下了一桌子的奏折,亲自送我回寝宫。
原主的身体基础不好,这些年来我为了支持谢昱珩又费尽心思,所以得了体寒的毛病。
"北风很冷,阿音还是不要总是出来走动,在宫里好好休息。"
谢昱珩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温暖的手掌中,又把厚实的披风披在我的肩上。
他既温柔又细心,世人都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。
"朕还有政事要忙,今晚就不陪你了。"
他把我送到寝宫后,急着要走,但我叫住了他。
"陛下。"
我淡淡地开口,目光扫过他的腰间,"我送给你的香囊呢?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戴。"
谢昱珩愣了一下,然后笑着说,"阿音送给朕的东西,自然是好好保存。经常戴会弄脏的。"
"快进屋吧,外面太冷,别感冒了。"
他亲密地在我的唇角上吻了一下,"等朕忙完这一阵,就天天来陪你。"
多么自然的演技。
我只是觉得恶心。
谢昱珩不知道,那个香囊正静静地躺在我的化妆盒里。
是前几天白绮姑娘派人送来的。
香囊里装着她的一缕青丝,带着她的体香,既暧昧又挑衅。
4
谢昱珩半个月前从宫外带回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,温柔可人。
当时他告诉我,"阿音,这次追击匈奴,朕不小心受伤了,是白绮姑娘救了朕。"
"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,白绮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,朕就带她回宫照顾。"
谢昱珩以为自己的谎言合情合理,天衣无缝。
他把白绮安排在养心殿当奉茶女官,两人关起门来,把茶奉到了龙床上,夜夜缠绵。
也许是蚀骨的柔情让谢昱珩考虑不周,他连续几天没有来我宫里,我觉得不对劲就亲自去找他。
正好撞见他们在行鱼水之欢,透过半掩的窗户,我看见他们在层层曼纱中调情亲吻。
混乱的呼吸声非常刺耳。
"皇后的容貌就像没有盐一样,阿绮……只有你最得朕的心。"
"陛下,你这样说,皇后会不高兴的。"
"怕她做什么?这天下是朕说了算!"
两人肆意嬉笑,说着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床上情话。
我的心一点点变冷。
在冷宫多年的贫寒生活,让我没有时间照顾自己的容貌。
而漫长的储位之争,更让我在几年之间老了很多,我比谢昱珩大八岁,他正值壮年,我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。
"在朕的心中,阿音无论怎样都是最美的。"
那时的谢昱珩轻轻地吻过我的眼角,他为我找到了最好的护肤品,小心翼翼地涂在我的脸颊上。
他把我当成宝贝,无论是先帝的赏赐,还是征战四方缴获的稀有物品,都送到了我的私库,只是为了让我笑。
他曾经说过,"千金难买阿音一笑,即使是用我的命来换,也是值得的。"
在我站在窗外的那段时间,我在想,谢昱珩为什么变了?
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,为什么白绮一出现就轻易打破了这一切?
"皇后娘娘,你也许还不知道吧?"
"陛下亲口对我说,你比他大八岁,已经老了,不能满足他了。"
"陛下正值壮年,娘娘何必像老太婆一样束缚他,多年没有孩子,你不怕天下人唾弃吗?
白绮送来的信中,一字一句述说他们之间的甜蜜。
我突然明白了。
不是白绮轻易打破我们的感情,而是谢昱珩早已从根烂透。
人心瞬息万变,当年那个哭红眼只求我留下的少年帝王……
终究也变得面目可憎,与我相看两厌。
5
谢昱珩连续批阅奏折两天两夜,直到第三天中午,他才来找我共进午餐。
"阿音,这几天朕太忙了,忽略了你。"
"看,这是西南王送来的夜明珠,光线柔和,夜里醒来也不会感到黑暗。"
他像展示宝贝一样把东西递到我面前。
我并不害怕黑暗,甚至能在黑夜中看清一切。
如果有人想要刺杀我,藏在枕头下的匕首足以致命。
西南王这次进贡了两颗夜明珠,另一颗可能正放在养心殿,供白绮欣赏。
"怎么了,皇后不喜欢吗?"
谢昱珩见我没有反应,又问。
"喜欢。"
我目光沉重地看着他,笑着说,"可惜我没有什么可以送给陛下的。"
"对朕来说,阿音就是最好的礼物。"
他为我盛了一碗汤,语气温柔。
"陛下。"我喝着汤,似乎不经意地问,"我听说白绮姑娘精通医术,最近我有点失眠,不知道能不能请她来看看?"
谢昱珩的表情有些僵硬。
"白绮那只是皮毛,如果阿音不舒服,就叫太医来。"
"总是叫太医有点麻烦,不如陛下把白绮赐给我做贴身医女。"
"既然她是陛下的恩人,对我来说也是恩人,我不会亏待她的。"
谢昱珩皱了皱眉,盯着我的眼睛,冷冷地说,"楼音,你到底想说什么?"
"那陛下呢?有什么想对臣妾说的吗?"
我轻轻笑了笑,坦率地看着他。
但谢昱珩移开了视线,用力摔了筷子。
"如果你总是这样疑神疑鬼,朕以后就不再来烦你了。"
他摆出皇帝的架势,拂袖而去。
宫女和太监跟在他后面纷纷离开,场面很大。
我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了。
谢昱珩。
我给了你机会,但你没有珍惜。
6
"我就知道那个白绮不简单!"
陆芩坐得像个大将军,狠狠地拍了下桌子。
"谢昱珩那家伙更不是好东西,真是一对狗男女。"
这句话攻击性很强,让我这个曾经被人夸和谢昱珩郎才女貌的人,感觉像是在路上无缘无故被人踢了一脚。
"我的大将军,我们还在宫里,你小声点。"
我给她倒了杯水,"骂累了就润润嗓子。"
"我不喝。"
陆芩紧握着手中的长枪,看起来非常生气。
"我现在就冲进养心殿,一枪把那个负心人刺死!"
将门虎女名副其实,从我认识陆芩的那天起,她就是那种急躁、好战的样子。
我淡淡地笑着,脑海中浮现出他年轻时对我信誓旦旦承诺的样子,慢慢握紧了拳头。
"别急,一枪刺死他太便宜了。"
"慢慢折磨他,才是最狠的,我要让他生不如死!"
谢昱珩安稳地做了几年皇帝,似乎忘记了是谁曾经为他杀出了一条血路。
在腥风血雨的储君之争中,我庆幸自己曾经努力学习过那么多知识——
我帮他解开了太师设下的数学难题,使他顺利成为门生。
我连续几天不睡觉,绘制了治理水患的堤坝布局图,成功解决了江南河水涨潮的隐患。
我制作了现代才有的新奇小玩意,利用营销技巧帮助他扩大了名下产业的生意......
我做了很多事情,每天都在努力,左右逢源,竭尽全力把他推上帝王的宝座。
其实一开始,我只想离开冷宫,拥有自己的房子和土地,过上最悠闲的生活。
但在其他皇储眼里,我和谢昱珩早已被捆绑在一起。
如果我不和他一起争取,最后也会死在这场政治斗争的漩涡中。
他以为我已经付出了全部。
但他不知道,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,我绝不会让自己的价值被榨干,成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。
7
"阿音,你想怎么做?我绝对支持。"
陆芩摩拳擦掌。
"我想做的可是谋反的大罪。"
"那又怎样?我和我兄弟的命都是你给的!"
陆家满门忠烈,连女人也为国家而战。然而先帝对陆家心存疑虑,想要将他们全家抄斩。
当时谢昱珩根基不稳,害怕惹祸上身,是我想方设法找到了替死鬼,救出了陆氏兄妹。
他们隐姓埋名,隐居在山野,我日夜操劳经营产业,为筹备私兵做准备。
在血洗东宫的那天,陆将军带领的军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,他们突破重围,清除君侧,帮助谢昱珩登基。
"阿音,我不像谢昱珩那样无情无义。"
陆芩亲昵地拉着我的手,"求你了,让我也帮忙吧。"
我受不了这个虎妞撒娇,这些天忧心忡忡,难得有了笑容。
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,我收敛了神色。
这一次,我的机会来了!
"那好,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。"
"西南王还在京郊驿站,你去告诉他,明天中午,我想邀请他见面。"
"什么!"
陆芩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,"阿音,你不是想以彼之道,还施彼身,给谢昱珩头上也种点绿草吧?"
"你想到哪里去了,我是要和他商议海口通商的事情!"
我无奈地戳了戳陆芩的脑袋。
8
多年的感情,一夜之间就像残花一样破败,随水漂流。
虽然我能拿得起放得下,但心中还是有些郁结。
我和陆芩一杯接一杯地喝,两人醉倒在床上。她的呼噜声震天,连谢昱珩推门的声音都被掩盖了。
"楼音,你作为一国之母,这样成何体统!"
我是被谢昱珩从床上拽起来的,双眼迷离。
"你怎么来了?"
我身体软弱,摇摇晃晃,被陆芩的腿绊了一下,狼狈地向前倒去。
谢昱珩来扶我,却被地上的酒瓶妨碍了动作,又被我猛地一扑,搂着我一起倒在地上。
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地接触过了。
似乎自从白绮出现后,谢昱珩就彻底厌倦了我。
毕竟,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正值青春年华,而我已年老色衰。
"阿音。"
呼吸交织在一起,谢昱珩的喉结微微滚动。
我摔倒时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襟,此刻他胸前的衣衫被拽乱,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。
那年他被信任的下属背叛,中计后身受重伤,是我深入敌营救出了他。
就在即将逃出生天时,一支暗箭向我袭来。他把我护在怀里,毒箭深深扎进了心口。
大片鲜红的血染红了我的衣襟。
"谢昱珩,你不能死。"
"如果你死了,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。"
身处异世,那是我第一次落泪。
我父母双亡,从小争强好胜,孤僻又自傲。
无论何时我都死咬着牙,想为自己拼出一番天地,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依靠,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。
但感受到谢昱珩的呼吸越来越弱,我慌了神,大颗的泪珠滚落。
不知何时,我早已经把他当做家人。
那时,我与他生死相依。
似乎世上只要彼此还在,便不惧万难。
可惜,物是人非。
身为帝王,谢昱珩着装一丝不苟,为何今日被我轻轻一拽便散乱?
因为伺候他的白绮悄悄耍了小心机,想向我展示她留下的暧昧痕迹。
如她所愿,我瞧见了。
就在谢昱珩的胸膛,曾经他为我挡箭的伤疤旁,微红的印迹清晰可见。
谢昱珩的衣襟上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香。
白绮在向我挑衅。
可这样脏烂的东西,让给她又何妨?
「阿音,你……」
谢昱珩抬手碰了碰我的面颊。
我这才发觉,自己竟不知何时落下泪来。
这是第二次。
也是最后一次。
「陛下,是臣妾莽撞了。」
我避开他想继续碰我的手,理了理衣裙起身。
「阿岑还未出阁,陛下在这里不太合适,不如……」
「你还在生朕的气?」
谢昱珩握住了我的手腕,「朕向你道歉,那天是朕一时气急,气你不信任朕,才说了重话。」
「阿音,原谅朕好不好?」
「都过去了,臣妾怎会为这些小事生气。」
我不在意地笑了。
谢昱珩忙继续道,「那阿音随朕去一趟养心殿,英落国使臣到访,旁人做事朕不放心。」
原来是要我去做翻译。
我心中冷笑,却还是跟着他一起去了。
毕竟,我本就有要事与使臣相商。
9
这次英落国来访是为了讨论丝绸和茶叶贸易的问题。
谢昱珩因为过去几年的丰厚收益而胃口大开,他的要价比往年高得多。
使臣和他各持己见,谈判陷入僵局,最终不欢而散。
我以送使臣离开为由,将他邀请到驿站。
“皇后娘娘,您确信西南能种植茶叶吗?”
“如果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,那可是要掉脑袋的。”
我与使臣已经认识多年了。
在先帝时期,边境抓获了一名说着奇怪语言的外国人,他被送到京城,只有我能听懂他的语言。
尽管后来我教会了许多文臣,但我与使臣之间的友谊是独一无二的。
“掉脑袋的大罪?”
“您是否知道西南海口不久将开放商船,到时货物直接通过水路运输到英落国,成本将大大降低?”
“无论是土壤还是气候,西南都更适合种植茶叶。虽然目前那里瘴气弥漫,但我已命令人试验种植了一片茶田,使臣回国前可以去考察一下,再决定是否合作。”
“但是海口通商皇上还没有颁布法令……”
使臣犹豫不决。
“海口有西南王镇守,你拿着我的手谕,自然有人为你放行。”
“西南的茶叶我会以比往年更低的价格出售,是否抓住这个机会,取决于你自己。”
我把选择权交回给使臣,最后又增加了一个诱惑。
“如果这件事成功,海口正式通商之日,我承诺英落国的关税比其他国低一成。”
他不是我国的子民,登船就可以逃之夭夭。
在绝对的利益面前,风险或许可以忽略不计。
“好!那么在通商条例颁布之日,皇后娘娘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!”
使臣决定下来。
西南王谢暝在外面等了很久,我把他介绍给了使臣,具体的事宜还需要进一步商谈。
等商议完毕,使臣醉醺醺地高兴地离开,月亮已经爬上了枝头。
“刚才使臣说,海口即将颁布通商法令?”
谢暝送走使臣后,他酒量很好,被灌了很多杯也没有醉意。
“谢昱珩最忌讳在我的封地做好事,怎么把这个香饽饽给了海口?你是怎么说服他的?”
“我没有说服他,谢昱珩不知道这件事。”
我微微一笑,“我可没说,是哪位陛下即将颁布法令。”
既然手握权力的日子太安逸,我不介意收回给予谢昱珩的一切。
谢暝愣住了。
“你和陛下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?”
“我给过他机会,是他自己不珍惜。”
在他发誓永不负我的那天,我提醒过他。
“如果你将来抛弃我,你将万劫不复。”
是他自己忘了。
忘了山盟海誓,忘了来时的路。
10
西南的茶叶生意让我赚了一大笔,但谢昱珩的心情就没有那么愉快了。
“你昨天和使臣聊了那么久,也没让他改变主意?”
他几乎是愤怒地质问我。
“臣妾能力有限,陛下都不能谈成的事,臣妾自然力不从心。”
“楼音!”
他愤怒地将砚台扫到地上,墨汁四溅。
“你是不是还在生朕的气?故意没有好好和使臣商议?”
“你怎么能把这种大事拿来撒气!你还配为一国之母吗?”
国家大事,民生问题。
我自然不会拿这些开玩笑。
这次西南茶叶赚的钱,最后也会进入国库。但最终是谁的国库,就不得而知了。
“陛下在说什么?臣妾听不懂。”
“臣妾只是一介女子,如今更是年老色衰,身体大不如前,实在是无力应对。”
谢昱珩的脸色铁青。
片刻后,他如梦初醒,周身戾气尽散。
“阿音,方才是朕一时冲动,朕不该对你发脾气。”
“这次没成功就算了,朕不怪你,是朕冲动说错了话。”
谢昱珩这样手段狠厉的人,天底下能让他低头的,只有我一人。
相识十余载,谢昱珩从未对我动过怒。
他永远是温柔的。
但现在,一切都变了。
或许,手握大权的帝王,早已无法忍受民间的传闻,说他是靠女人的辅佐上位。
或许,我多年无所出,他早已想要个孩子,对我颇有怨言。
又或许,没有冠冕堂皇和无可奈何的理由,我年老色衰,而他正意气风发,他厌倦了。
“朕错了,阿音,你别生气了。”
他过来想牵我的手,我后退一步避开。
“真的是冲动吗?”
“陛下似乎忘了,从前你不会在我面前称‘朕’的。”
不知从何时开始,我和他之间已经变得疏远。
事事有迹可循,我早该发现的。
11
一句话,让谢昱珩的脸上血色全无。
“我……”
他张了张嘴,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我环顾这一片狼藉的养心殿,花瓶里的梅枝,不知何时被换成了百合。
当年谢昱珩去江南治理水患,我一人在京城为他周旋。
疲乏之时,收到了他寄来的信。
“相思一夜梅花发,忽到窗前疑是君。”
漫漫长路,他寄来一句酸诗和一枝红梅。
路途遥远,梅花只留下残香与淡色的汁液,浸透了信纸。
我的心也随之雀跃,从此逢人问起,我便说自己的最爱是梅花。
“这百合开得不错,打理之人有心了。”
我微微一笑,整理了一下衣裙。
裙摆上沾染了墨汁,恐怕是洗不掉了。
“阿音……”
谢昱珩还想说些什么,我却再也不想听,提起裙摆走出殿外。
白绮正端着膳食,与我擦肩而过走进去。
“谁让你进来的?”
“滚出去!”
随之而来的,是碗筷落地碎裂的声音,还有女人的委屈哭声。
这个冬天,似乎格外吵闹。
12
“阿音,今年围猎你去不去?”
陆岑在我宫里舞刀弄枪,这些日子我心情不好,她便故意找借口来陪我。
“去呀,为什么不去?”
我擦试着许久未碰的弓箭,搭上手指,试了试力度。
不错,还没完全忘记。
“不愧是阿兄教出来的徒弟。”
陆岑满脸骄傲。
“如果计划顺利,明年入夏,你就能见到陆允了。”
不过,那必是一场血战。
“不说那么多,我才不想他呢。”陆岑眨了眨眼,“阿音围猎那天穿哪件袄子?用我去年猎来的貂皮做件新的怎么样?”
我点头答应,陆岑忙不迭拎着皮料找绣娘去了。
13
围猎这天,我穿了件雪貂锦缎袄,配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,长发高高束起,看起来倒是年轻许多。
“阿音,你今天真漂亮。”
陆岑的嘴甜得要命,帐内的一众贵女们也纷纷附和。
“皇后娘娘可真美,怪不得陛下只倾心你一人。”
“就是就是,陛下和娘娘伉俪情深,真是让人羡慕。”
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,哪壶不开提哪壶。”
陆岑捂着嘴偷笑。
“是谁在羡慕朕和皇后呀?”
谢昱珩闻声而至,掀开帐帘阔步走进来。
在看到我的一瞬间,微微愣神。
“是没说错,今日朕的皇后,甚美!”
他朝我伸出手,想邀请我和他一起上座,我低下头没有回应。
他垂眸,便也径直走了。
这次围猎规模极大,王公大臣的女儿们都在场,连辞官已久的老太师也来凑热闹。
“老师,您怎么也来了?这山路不好走,别把您累着。”
谢昱珩热情地迎上去,老太师却哼了一声,不买他的账,向我走来。
“丫头,前几日你说的那新算法是什么意思?老夫来讨教讨教。”
他自备纸笔,毫不客气地坐在我旁边。
太师痴迷算术之法,一研究起来就没个消停。
“啊,里面好闷啊,我先去透个气!”
陆岑最怕引火上身,她只要听太师讲话就困得不行,赶紧溜了出去。
谢昱珩几次想与我说话,都被上来敬酒的臣子打断。
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,只当没看见。
宴席散去,他满心怒火地拦住我,将我压在墙角。
「阿音,你究竟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?」
「臣妾恪守本分,操持围猎,做好一国之母,何时无理取闹过?」
我直视他眼眸,他眸光颤了颤,无力地松开了手。
「阿音,你变了。」
「你不再懂朕。」
14
我不了解谢昱珩,但有些人特别了解他。
比如在围猎时也要跟随在他帐内侍候的白绮。
“陛下今天心情不好吗?为何喝这么多酒?”
“怎么,你也要像楼音那样约束我吗?”
白绮小心翼翼地为谢昱珩脱鞋脱袜,却还要忍受他的怒气。
“妾身不敢,陛下误会了。”
“误会?”
“哪里有什么误会!为什么每个人都偏向她?老师只和她说话,当众让我丢脸……”
“陆家只忠于她,我将陆允赶到边疆,陆岑还是每天进宫缠着她。”
“还有谢暝……真以为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想法吗?敢觊觎我的女人,把他调到西南已经很便宜他了,再有下次,我直接砍他的头!”
“陛下,您醉了……”
“我没醉!醉的是你们这些人!我是天子!楼音算什么?没有我,她还只是冷宫里嫁不出去的老宫女!”
“凭什么……”
谢昱珩的每一句话都在刺痛我的心。
剩余34%未读最低0.48元/天订阅作者,解锁全文